特林大惑不解。

“方才老爹的話是不是很感人？”

“……有點怪……”

“那不是他的表演，是他的舊疾犯了。”璀璨淡淡說道：“我跟涵涵入門學的第一課，便是絕不能入戲。方才老爹的臺詞是他即興發揮的，在《千蓮一葉》中，雪彌便是赤松子的妻子姬水女神，赤松子為了不讓雪彌想起前世之事，才跟她建立起父女關系。只是，這設定卻觸動了老爹的心病。”

“什麽心病？”斯特林問。

“……老爹在年輕的時候收養過一個小女孩，是在非常年輕的時候。後來那個養女長大了，從一個流口水的小屁孩成長為一個少女，老爹一直都喜歡她。但是那個養女到了一定年齡後，自然而然地有了喜歡的人，和那個人離開了家。整件事從始至終，老爹沒有說過什麽，但這是他的一個心病，他熬了十來年之後，終於沾染上了某種怪異。後來我師父有次到了這個村落，給他提供了點幫助。”

“隨雅仙子救了他？”斯特林問。

“……很難講，”璀璨說：“反正妖異清除之後，老爹就經常去附近幼稚園蹲點什麽的……”

“老爹在魔音大人心中是很重要的人。”路人甲說。璀璨道：“不，在她心中，有人比老爹還要重要。”

“隨雅仙子？”

璀璨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路人甲，“蠢材，當然是我了。” 她想了想又道：“不過確實有一個人，在她心中，排名還在我前面。嗤真不甘心！”

“……這場？” 歐忒耳佩問，“是我們這邊嬴了嗎？”

璀璨站起身來，方才這第二部分，曲詞部分半斤八兩。璀璨雖然在《未央》中挑戰了多種聲線軌道，但李玉涵唱出了疊音還運用了自己從未使用過的幼稚聲線。如果論完成度來說，應該是全部完成的仙樂這組勝出，但其實，璀璨心裏清楚，她輸了。她和李玉涵都輸給了老爹。

老爹剛才深情訴說那段，帶著哭腔和無奈，是璀璨和李玉涵無法企及的，因為那是真實的情感。雖然硬要說的話，李玉涵的深情程度比不上璀璨。可是這種矮子裏拔將軍實在沒有意思。倆人更是不齒敗於老爹，因此最後一場，才是徹底要分出勝負。

“不管怎麽說，老爹一下場，”路人甲說：“我們贏定了。”

璀璨走到了場中央，此時神殿燈光已經暗淡了一圈，發出幽藍色的光。璀璨很隨意地用極普通的調子開始唱：

“啦啦啦~啦啦”

潔白的屏上緩緩出現兩個字：千年修。

“……前世情，許下今生的約定……情太濃，難消受……”

“卑鄙，”夜兔咒罵著，“第一首《等待》還有幾分矜持，到了這場就完全放開感情。這放地也太開了。” 其實璀璨的歌詞也不算有多露骨，但相對魔音這一組，夜兔的團長魔音完全無法唱出宣洩感情的歌曲。

李玉涵皺著眉頭聽璀璨這第三首歌，沒有說話。

“偏偏緣定，三生裏不散……”這首歌雖然在用情方面比較直白，但是整個作曲和唱功都很大氣，明明是很卑微的詞，卻被璀璨唱出了純潔的感覺，而且她終於使用了殺手鐧。

海豚音。

到目前為止，她所能飆出的最優雅的海豚音。

璀璨這一首歌唱完，全場一片安靜，像是在黑夜中靜靜地傾聽夜鶯的哭泣。雖然現場中有無數人，但是每一個聽眾都似乎是獨自在聽這首歌。連路人甲乙丙丁他們都默默地在聽。

比較起仙樂，魔音那邊可謂是亂了套，毒舌A、瞌睡蟲、害羞鬼、夜兔他們翻出了所有的歌詞本子，焦躁地很。也難怪，他們能找出來的多是讚歌、神曲，先前的兩首能夠糊弄上已經很不容易，現在又要再找一首直白的情歌，簡直是件不可能的事。不僅如此——“團長，要不我代你上去唱吧，仙樂的這一首，完全就是直白的情歌。這……”這你怎麽唱得出來——

“不行，”李玉涵斷然否決，她遙望了璀璨得意非凡的笑臉，“她剛才飈了海豚音，你唱不上去的。這一場是要以海豚音來決勝負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李玉涵不再說話，繼續在他們搜集的一堆歌曲中翻找。

“……涵涵，沒有曲目的話，”璀璨用手做成擴音器，大聲喊道：“就算你輸了哦。”李玉涵充耳不聞，此時她手中已經抓了五張可以飈海豚音的譜曲，但是……

但是沒有愛情。

看魔音他們這番慌亂的樣子，連坐在他們一邊的雪爾薇亞等人都緊張起來。雖然對勝負本身也沒有特別在意，但是看到魔音等人的狀態，不自覺也關心起來。

“……”李玉涵突然站了起來，走到自己的漆皮箱子旁，從箱子裏翻出一個綠色本子。

“涵涵，你找了很久了哦。”璀璨又催道。

此時李玉涵已經邊翻本子邊展顏一笑——似乎這是她到達凜冬城後的第一次真心地展露笑顏——“當真我就沒有好地啦。”她說著，左手拿著一張譜紙，另一手拿著本子，給團中眾人下達了指令。

她走到了擴音器前。

“啊……啊……”跟淒涼的小提琴音一起響起的，是李玉涵飈的三段接連式高貴的海豚音。被剛才璀璨的歌聲驚艷到的聽眾一下都安靜下來。

這三段高音在神殿中像風一般前赴迂回，突然，就熄滅了殿中全部的燭火。月光和星光灑了進來。

鈴叮當，鈴叮當，細碎的鈴聲在輕響，帶動了神殿檐下掛著的銅鈴。

“*(^*&%&%^”

李玉涵唱了一段亂碼，聲調優美低沈，聽眾無一不屏住了呼吸，但是……這段唱的是個啥啊，所有的唱詞都聽在耳中，但沒有一個詞聽地懂……

璀璨心想，這首歌無論曲調還是演唱無疑都是上乘，可是歌詞沒人聽地懂啊，她李玉涵是以為靠火星文就可以把大家都糊弄過去嗎？她這樣想，突然隨著優雅的小提琴音，這首歌二段重覆了。

燈光漸漸明亮起來，出乎璀璨意料，李玉涵再度演唱的，卻是清楚的歌詞：

“你是我今生的物語，

我不曾聽說過的傳奇。

你是我今生的物語，

我不曾聽說過的傳奇。

凝視你的眼眸 ，

便能看見未知的國度。

物語已經結束，

傳奇正在開啟。

物語已經結束，

傳奇正在開啟。

現實若註定如此殘酷，

不如追求寧靜的樂土。

希望守護你的決意，

僅次一個願望。

在這漆黑的世界裏，

直到光明來臨。”

這歌聲淒美婉轉，李玉涵站在那裏，竟似換個了人。

誰說她不懂情，誰說她不解情，情之一字，個中三味，她知之深矣。

歌詞跟前面五首一樣，打在白屏上。就在眾人對這首歌讚不絕口的時候，明輝中尉‘啊’地一聲叫出聲來。“你怎麽了？”雪爾薇亞看到他的臉色問道。明輝嘴唇哆嗦，面色慘白，嘟囔著：“這不可能，這絕不可能。”

璀璨安靜地看李玉涵，整場看完，論海豚音，她比不過李玉涵的音高，論情，《重逢》比不過這首歌中透露出來的宿命感，一種純粹被壓抑的淒涼。

佚名，魔音的第三首歌叫《佚名》。

當然佚名，因為這是她從李青的遺物中找到的句子。佚名二字，再適合不過。

“……作弊了啊。”璀璨這樣說道。

李玉涵這首《佚名》一出，魔音一方揚眉吐氣，聽到璀璨說‘作弊’這兩個字，不免上去理論。仙樂自然不會跟他們糾纏，路人甲乙丙丁等上前護駕。此時三場已經比完，也只是看看三年不見大家的水平，倒不是真地非要比出個勝負，因此嬉笑怒罵無所不為，又是一場好戲。

只是這個時候，李玉涵卻不見了。

032 理智與情感

李玉涵站在聖伊斯德神殿外面，路邊有一盞燈，忽閃兩下，又滅了。她站在路燈下東張西望，雙金釧上的鈴鐺在她手腕上鈴鈴作響。風在樹林中穿過，帶動樹葉嘩啦地響。

有一兩絲淡淡地，細細的、銀線一般的東西，滑進了金鈴鐺中。

“？！”李玉涵倉然回頭，明輝站在她身後。

“你跟著我幹什麽？”李玉涵問。

明輝被嚇了一大跳，臉色很難看。

“……”他動了動嘴，只發出了含糊不清的音節。黑夜裏，李玉涵冰綠色的眸子盯著他。

“……你方才的，的歌，真好聽。你……”

“哦。”李玉涵應了一聲，又繼續張望。明輝放棄了自己的要問的話，他問不出口。“……他們在找你。”他這樣說。

李玉涵回答了句“知道了。”此時空氣中流動的風停轉，再也尋不到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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